◎ 盧省言(中央研究院法律學研究所博士後研究學者)
語源及歷史
Digital Humanities,數位人文,其發展可追溯至1949至1970年代興起的人文計算學 (Humanities Computing)。2004年,學者約翰‧安斯沃 (John Unsworth)、蘇珊‧夏柏曼 (Susan Schreibman) 以及雷‧希曼斯 (Ray Siemens) 共同編纂了一本書, 《數位人文學指南》(A Companion to Digital Humanities) ,嘗試將人文計算學轉向數位人文,並肯定其為一門需要專門訓練的學科 (discipline)。
數位人文此名詞剛開始被創造時,不少學者對於名詞本身提出質疑。學者羅伯特‧梭雷斯 (Prof Robert Scholes, Brown University) 便指出,Digital Humanities 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就像其他兩個英文字的結合,例如: English Literature, Medieval Art, Renaissance Drama等等,但其狀況更為複雜,因為Digital Humanities本身並無清楚的定義。首先,人文(Humanities)一詞難以定義。以語言來説,其研究途徑可分為傳統人文以及科學。但廣義來說,人文學科包含文學、哲學、歷史、宗教、藝術、人類學以及語言等。再者,梭雷斯以 Comparative Literature 為例,定義比較文學為「以比較的方法來探究文學」,那麼,Digital Humanities是否代表以數位的方式研究人文?梭雷斯認為答案是肯定的,卻也指出,數位人文所涵蓋的面向遠超於用數位科技方式研究人文。事實上,數位人文可以廣納各學科進來,例如,媒體傳播便是數位人文的一種,但其能自成一學科。數位人文真正的定位模糊,而這也是為什麼只有少數的大學設有數位人文學位,例如:倫敦大學國王學院 (King’s College London) 。自2004年開始,數位人文學迅速發展,2005年底,全球第一個有關數位人文的組織 Alliance of Digital Humanities Organizations (ADHO) 成立,而自2006年起,美國、英國、加拿大以及歐盟等紛紛挹注國家資源補助以數位人文為主題之計畫。
內涵
數位人文可廣義地定義為運用數位科技進行人文研究,其發展初期著重利用科技數位化文字、圖片、藝術品以及建置資料庫。隨著電腦科技日漸發達,數位工具的變化也將人工智慧、大數據以及數位匯流帶進人文學科,並幫助人文學科發展過去傳統方式無法做到的研究。
學者林富士 (中央研究院數位文化中心) 指出,和傳統人文學不同,數位人文著重運用數位資源以及數位化材料做研究,並強調數位人文研究者使用數位工具的能力。除了基本的文書處理、圖像處理以及資料庫管理之外,近期竄起的資料視覺化、數位平台建置以及關聯式資料庫都成為數位人文學者必備的技能。另一和傳統人文學者的差異是其研究方法及結果上的導向。數位人文學者所處理的通常為龐大的資料,因此必須使用數位工具,而這也導致其著重宏觀分析,以鳥瞰 (Distant Reading) 的方式分析大方向變遷,而非傳統人文學著重的細讀 (Close Reading)。也因此,數位人文學者擅於建立社會網路分析,並可同時探討資訊、知識、資源以及權力如何在社會網路中流轉。林富士也強調,過去人文學者習慣單打獨鬥,但數位人文學者常需要和其他學科的學者合作,以群眾協作 (Crowdsourcing) 的方式研究分析資料,因此對於跨領域整合更有利。學者大衛・貝利 (Prof David M. Berry, Digital Humanities, University of Sussex ) 進一步指出,數位人文學者所帶來的跨領域整合可以分析更多過去不可能處理的龐大資訊,也能進行比從前更為複雜的計畫,為人們帶來檢視人文一個新的視窗。
數位人文也在大眾教育中也扮演重要角色,隨著數位化的普及,歷史、文學、藝術變得能以簡單的數位方式呈現,透過數位平台,民眾只要輕按幾個鍵變能接觸到過去傳統的印刷品所呈現的知識,甚至能達到和親自去博物館或美術館參觀相去不遠的效果。不少數位人文平台提供和觀眾互動的App,增加民眾接觸人文的機會及管道,例如谷歌藝術及文化 (Goole Arts & Culture)、歐洲數位圖書館 (Europeana)、以及中研院數位文化中心的開放博物館,歐洲數位圖書館甚至提供教學互動App,讓人文類老師能夠下載App以新的方式教學,和學生互動。
挑戰
數位人文最大的挑戰為其資料的正確性以及使用者的隱私。大衛・貝利指出,時下假新聞假訊息盛行 (fake news, misinformation),使用者難以過濾資料的真假,也容易導致數位人文學者所使用的資料不正確性極高,進而影響研究結果。再者,經過演算法篩選的資料偏頗,容易忽略其他面向的資料,使得在數位時代找到並使用客觀的資料更為艱難。在隱私部分,大衛・貝利也警告研究者們,不少社群軟體以及研究網站透過搜尋點擊搜集使用者的個資以及喜好,讓使用者的隱私暴露在危險之中,而這也是數位人文學者不容忽視的問題。
參考資料
- Gold, Matthew ed. Debates in The Digital Humanities. London, Minneapolis: University of Minnesota Press, 2012.
- McCarty, Willard and Kirschenbaum, Matthew. ‘Institutional Models for Humanities Computing’, Library and Linguistic Computing, 18.4 (2003), 465-489.
- Scholes, Robert and Wulfman, Clifford. ‘Humanities Computing and Digital Humanities’, South Atlantic Review, 73.4 (2008), 50-66.
- 林富士,「何謂數位人文學」,《人文與社會科學簡訊》19.2 (2018),93-100。
- ‘British Academy’, last accessed on 7 May, 2021, https://www.thebritishacademy.ac.uk/blog/what-are-digital-humanities/